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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见帘后那道袅娜身影,张妙望展了笑容,招手道:“妹妹来啦,快坐我身旁,云蝶快为娘子看座。”
玉姝颔首莞尔,福了福身,朝后面二人吩咐道:“你们在外间候着。”
话音一落,张妙望这才瞧见玉姝身后还立着两道影子,待她走进来,便见竟是两个高大壮硕的汉子。
绿芙将帘子打下,张妙望眼神微茫地看向身侧坐下的玉姝,压低声音问道:“妹妹近日是遇上歹人了?”
“姐姐怎么这般猜?”玉姝理好裙裾,侧首看她。
张妙望转动扇子指了指外间几人,“不若妹妹怎么带这般结实的侍卫?”
玉姝垂睫笑了笑,温声答:“本该随手带两个,不该入园子的,但听闻近日城中不太安宁,才作此安排。”
“不安宁?”张妙望疑声,美目一转,又轻叹一声说:“也是,前几日城郊出了具无首男尸,听闻今早寻到头颅了……竟……”
她似有些难言般噎住。
玉姝眉间跳动,状若无意地侧身抬手将二人中间这张茶案上的杯盏斟满,又撂下茶壶,曲指推至张妙望手边,淡淡问:
“妙望姐姐是认得那人吗?”
张妙望拿起茶盏,轻啜了一口,长舒一口气后,转眸对上玉姝泛着疑惑的眼睛,低声道:“是徐二郎,徐竣。”
滴答一声,茶盏微晃,漾开层层水花。
当真是他……
玉姝心底微陡,握着茶盏的手也微微一颤,一旁的张妙望放下茶盏见她面色泛白,赶忙自责道:“姝妹妹,你还好吧,是不是我方才说这些吓着你了……”
“你年岁尚小,陡然听见这些事断然也是害怕,快别想了,咱们认真听曲。”
扇风摇动鬓间青丝,玉姝睫羽轻闪瞥向楼下看台,又试探着问了张妙望几句,听她答复,心中稍安,除却徐家二郎一事,幸而江左之事他们尚不可知。
思绪渐渐随着伶人悠绵嗓音而飘散。
绿芙站在檀椅后方,一点点地记着时辰。
戏曲终了,阁楼的支摘窗外金光泛动斜倾而入,影影绰绰的落日光束打在帘子上。
几人从梨园出来之时,已至日落时分,二人于梨园门前互相道别上了马车,从华阳街驶出。
天穹云层重叠,金辉如泻,漫上街上高楼飞檐,阵阵春风拂过靓蓝软帘,卷起一角缝隙,余光掠过满目繁华。
驶离华阳街,马车调头驶入一条冷清街巷。
忽而,巷中顿起一道长长嘶鸣之声,马车顿停,车身猛地颠簸,玉姝整个人都在外前倾,绿芙赶忙拉住她的手臂,扶住车窗沿边,才得以坐稳。
玉姝眼底惊魂未定,愕然地朝前方看去,绿芙稍舒一口气,这才掀开帘子朝外问道:
“发生何事?”
车夫亦是勒紧缰绳,眼眸骤冷地看着前方,回话道:“娘子稍安,前方道路堵住了,属下这便处理。”
撂了帘笼,便隐约听见前方交谈之声。
玉姝瞳仁微顿,只觉其中有道声音格外熟悉,她旋即将窗牖处的帘子掀开,微微探首,朝外望去。
前方出口处,只见一辆马车塌斜路口,轮毂碎裂,车身坠地,便是那拉车的马儿都半跪地面,俨然一副伤重模样。
而车夫跟前站着一道颀长清瘦的影子。
这个方位,她只能瞧见那人侧脸,面庞白净,眉眼疏淡,瞧着几分书生气息,玉姝杏眸微眯,总觉眼前之前熟悉,却说不出来。
陡然间,那人目光忽然朝玉姝袭来。
措不及防的,玉姝眼睫一闪,与那人四目相对,见他微躬背身揖拜一礼,后又敛目。
“绿芙,去下面瞧瞧怎么回事。”玉姝将帘子垂下,侧身吩咐。
绿芙随即应下,躬身从车内下去。
须臾,车窗外响起绿芙的声音。
“少主,前方那人马车坏了,他们正帮忙将坏车抬走,腾路出来。”
闻言,玉姝掀开帘子颔首,脑中微闪过零星片段,顿息,复而又道:“绿芙,你且去探一探那位坏了马车的郎君,可是姓魏。”
玉姝握着帘子等着,片刻,便见绿芙徐步归来,朝她颔首示意。
她沉默半晌,而后展目望向前方背身而立的影子,心中暗自思量着,他怎会在此处……
方想到此处,便听前方传来车夫的厉声。
“快些走罢,我家还有事,请别叨扰了!”
说完,便见那车夫极不耐烦地拂袖,率着“家仆”一道回来。
玉姝心底微凛,待车夫归来之时,绿芙也便上了马车。
路清空了,马车缓缓驶动,玉姝指尖攥紧,余光瞥过车窗处,心底挣扎几息后,将一旁帷帽戴上,而后抬手掀开半卷车帘,美目轻转,倏地对上巷口那双干净的脸。
玉姝装作微愕模样,而后高声朝外唤道:“停车。”